門口的屋檐下,兩側還擺放著幾盆綠植,幼嫩的枝葉上沾滿了雨水,空氣里散發著一陣沁人心脾的味道……
“咔嚓”一聲,那簇火苗倏地亮起,他嘴里咬著煙,抬手遮住打火機擋風,然后微微偏下頭去燃煙。
不消片刻后,一縷淡薄的白霧漂浮在空中,他緩慢地又吸了一口送進肺里,隨即一臉冷漠地盯著葉子上的水滴發怔。
專談一結束,黎嘉志就跟了過來,“不是我說啊,你這上個樓,下來就變卦?怎么個意思?”
“《冬雨》不賣他。”沈翊呼了口薄霧出來,聲音有些沙啞。
“為什么不賣?”黎嘉志說,“我告訴你,他現在可是出價最高的。”
這么一說,沈翊還真有點好奇:“多少?”
黎嘉志利落干脆道:“20萬。”
“我上個月的定制畫賣了70萬。”沈翊凝視著飄起來的白霧,喃喃自語:“20萬……”
陳梟哪來的20萬?又是怎么找到易幟這里來的?會是巧合嗎?可這世上能有這么巧?巧到能讓他和陳梟在這個地方碰見……
“嫌少?”黎嘉志擰著眉,嘖了聲:“你這《冬雨》八年前畫的,這段時間才掛出來,你說這保存度本來也不是那么完美,人出20萬可以了吧?”
“說了不賣他。”沈翊咬著煙,聲音含糊地重復道。
黎嘉志無奈極了:“那你給個原因!為什么不賣?!”
沈翊的耐心告罄:“我就是不想賣他也不行?”
至于原因……他能怎么說?難道說自己匿名這么多年,躲的人就是這個買家?
僅存的理智告訴他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況且這真要說起來,依照黎嘉志這性子,那可真就沒完沒了了。
沈翊仍舊不改口:“反正我不賣他。”
“那沒用,”黎嘉志也來脾氣了,“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,我價錢都跟人談好了!你的畫掛進畫廊,要么是供客戶鑒賞,要么就是賣出去!現在能賣好價錢你不偷著樂,你反來跟我說不賣!?那我也不同意!”
話音一落,沈翊聽得氣笑了:“20萬買幅八年前的畫,你真以為我是什么名畫家嗎?我的畫是什么很值得珍藏幾十年的東西嗎?”
黎嘉志氣昏了頭,聲音拔高地反問:“怎么不是!?”
“怎么就是了?”沈翊抖了抖手里的煙灰,“我再說最后一次啊,這畫你賣誰都行,但你要敢賣給那個姓陳的!我今天就轉你違約費!那《冬雨》誰也別想買了!”
黎嘉志喊得臉紅脖子粗:“你他媽的……!”
“吵什么呢?”徐樾澤慢悠悠地從樓梯下來,然后走到門口,“在二樓都能聽見你倆喊。”
“你以為我想?”黎嘉志雙手叉著腰,恨鐵不成鋼地嘆氣,又咬著牙:“你也不看看沈翊這小子,一天天七十二變的!你說能不氣人嗎!?”
徐樾澤抬手往黎嘉志的后背拍了下,接著說:“瞧你氣的,大名都給他喊出來了。”
平時在畫廊的時候,黎嘉志和樾澤向來都喊他“長風”,甚至連私底下,黎嘉志都很少叫他沈翊,現在直呼大名的程度可見心里是真動了氣。
“那我都說了給人談好了!”黎嘉志越說越不痛快,“他現在說不賣就不賣,搞得好像那買家跟他有仇似的!還只不賣人家一個!這不是針對是什么?!”
“我……”沈翊扭頭正想反駁,結果側邊的余光里恰好瞥見站在前臺的陳梟。
……這人什么時候下來的?
沈翊驀地語塞住,突然就半個字都擠不出來。
事情毫無預兆地說崩就崩,黎嘉志本來就一肚子火,結果見到身后還站著買家本人,他頓時兩眼一黑地閉了閉眼。
這生意還做個毛!黎嘉志心罵道。
“行了,這事你別管了。”徐樾澤好笑地又拍了下黎嘉志的肩膀,轉而對身后的陳梟說,“我估計今天不太合適,要不咱們下次聊?”
陳梟掃了眼門口的那個側影,點點頭:“都行。”
徐樾澤:“那就先到這吧。”
隨著輕微的腳步聲越走越近,逐漸清晰……
沈翊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,心里說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感覺,短短一個小時里,他無時無刻都處于極度矛盾的狀態,一邊抵觸和陳梟再有任何接觸,可另一個念頭又在不斷地產生期待……
他是想見的,可又告誡自己不能見。
黎嘉志語氣歉疚道:“真是不好意思啊,今天讓你見笑了。”
“沒關系,”陳梟停頓幾秒,接著聲音像是隱約低了下來,“是我的問題,今天唐突了長風老師……如果他這么不愿意把畫賣給我的話……”
“哎這……”黎嘉志聽了這話,立刻眼神責怪地瞪了眼某個無動于衷的人,隨即又好聲好氣道,“這還是我們內部溝通問題,怎么就成了你唐突呢?而且長風他這個人就是脾氣比較怪,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“是我今天貿然來見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