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陳梟毫不猶豫地承認,聲音平穩而緩慢,“我和他約好了去畫室,但他沒有來。”
陳康年說:“以后別再找了,他已經轉學了。”
隨著話音結束,陳梟不由感到呼吸一滯。
他問:“為什么突然就要轉學?”
“你還不明白嗎?”聞言,陳康年一臉的不可置信,“事情到了這一步……現在除了轉學,還能怎么辦!?”
“我再問你一次……”陳康年放緩了語氣,像是斟酌著開口,“你和沈翊到底是什么關系?”
這落下的一字一句猶如尖銳的碎石,一點點扎進陳梟的心臟,他不由得下意識抬起眼眸,恰好瞥見了陳康年難看的臉色。
“我們……”
他的聲音停滯住,接著又話音一轉,“您是什么時候知道的?”
陳康年咬緊的牙猝然松開,隨即嘆了口氣,“一周前……”
一周前……
陳梟不由得回想到一周前的時候,可卻并沒有從中找到一絲答案。他想不通,陳康年到底是怎么發現的,明明一周前,他們每天都在忙于復習……
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錯?
然而即使他一語不發,陳康年仍舊能夠猜測出他在想什么,于是問:“……你寫給沈翊的信,是認真的嗎?”
此話一出,陳梟瞬間了然。
所以是已經到了一切都掩藏不住的地步。
“是。”陳梟面無表情地抿了抿唇,接著便鎮定自若地坦言陳述,“我喜歡他,很早前就喜歡。”
“很早前……”陳康年抬起手在臉上用力地搓了一把,在嘆出胸口堵住的悶氣后,整個人都顯得疲憊不堪,“所以就是在高一……”
“陳梟,你現在也只是個學生,你能分得清這些嗎?”陳康年苦口婆心地勸說,“是因為我沒有多陪陪你對嗎?你一個人很孤單才會有那種錯覺,也許你只是……只是把他當朋友看待呢……”
“不是朋友。”陳梟固執地糾正,“我清楚自己是什么想法,也清楚對他抱有什么感情……”
“你清楚自己的想法?!”陳康年不受控地提高了幾分音量,“你如果真的清楚!就不應該帶著他一起錯!為什么要錯得這么離譜!”
“我們……”陳梟看著他一臉的怒意怔了怔,連聲音都有些發顫,“我們又做錯了什么?”
“就因為我喜歡他,我們就是錯的?”
一句如此簡單的反問,卻宛若血淋淋的剖白,陳康年驀地感覺眼眶突然發熱,卻又不得不硬生生忍下。
陳康年艱難地張了張嘴,卻發不出聲音。
“是因為這個,所以您那天去畫室把他帶走了對嗎?”陳梟問。
陳康年:“難道你要我放任不管嗎?”
“可如果一定要走,那為什么不能是我?”
“……”陳康年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,愣怔道,“你、你說什么?”
“一定要轉學的話,為什么不是我走?”陳梟說,“馬上就要高考了,他這幾個月為了復習,熬了很長的時間……”
“既然你們這么難以接受,那為什么不換一個更穩妥的方法?他轉學會影響高考,但我不會,不是嗎?”
“我可以轉,需要的話,明天就可以回學校辦轉學手續,你讓我去哪我就去哪……”
“不需要了。”陳康年沉聲道,“他已經走了……”
話音剛落,陳康年又補充:“也已經不在陽城了。”
……不在陽城了?
陳梟垂落視線,若有所思地凝視白色地磚,接著便問出了一個明知得不到答案的問題。
“他去哪了……”
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陳康年說。
會轉去哪里呢?會很遠嗎?是遠到永遠也不能再見上一面的遠嗎?
無數的疑問催得陳梟頭疼欲裂,他幾乎難以自持表面的平靜和鎮定,他恨不得無休止地追問,無比渴望地想要得知一切的答案。
可他也明白,只要是有關沈翊的事情,他問不出半個答案,也得不到一絲去向。
在不經意掃過的余光中,陳梟瞥見了陳康年眼尾溝壑處的一條條細微的皺紋,以及無奈泛紅的眼眶……
這一瞬間,陳梟內心的無力感瞬間變得格外沉重,所有即將脫口而出的追問被毫無保留地打碎,最后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。
他感到喉嚨有一陣劇烈的疼痛感,像是咽了一口玻璃渣。
只是性別就真的錯成這樣嗎?錯到必須要另一方離開的程度嗎?真的是錯到無路可走嗎?真的就這么無可挽回嗎?陳梟心想。
他像是仍有些不死心地問:“必須要這樣嗎?”
陳康年干脆狠下心,冷聲道:“你就聽我這一回,不要再去找他了!這件事就到此為止!”
“下周我會替你辦退宿,到時候你就回家里住吧——”
“……都行。”
可出乎意料的是,他卻如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