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遲禹就像是消失了,明明只隔了一層樓板,無論如何舉目四望,這人卻再也沒在視野里出現(xiàn)過。
遲禹消失的不知第幾天的晚上,程非終于在夢里找到了對方。
依舊是那個沉默的背影,但這次對方走得很慢,慢到程非只是稍微追了兩步,便牽住了這人的手。
“你怎么從來不和我說話?”
他有些賭氣地質問。
遲禹只是笑,但面容卻很模糊。
程非有些呆了,在夢里倒是大膽,伸出指尖一點點勾勒遲禹唇角的弧度,最后附在對方唇尖,“你能不能經(jīng)常對我笑啊?能不能不要跑那么快?能不能和我說話?能不能……”
在無數(shù)要求還未得到回應的時候,清晨鬧鐘便一腳踩碎了對少年人來說尚且意義不明的夢。
“非非。”媽媽敲門進來,“快點起床了,今天要比賽呢。”
柔軟的火苗
“你知道嗎?你那個鄰居的爸爸……”同桌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子,“這里有點問題。”
程非系鞋帶的手有片刻停頓,但很快掩飾過去,“說什么呢。”他起身給同桌扔了瓶水,“抓緊時間休息會兒吧,下午還有一場呢。”
同桌擰開水卻無暇喝,滿臉幸災樂禍,“喂,你知道我媽在醫(yī)院上班吧?昨天我去找她時候看到你那鄰居了,哇,你都沒看到,他爸爸就在病房里……”
“別這么說。”程非沉下臉,“人家的事,興許不是你以為的那樣。”
“哦?”同桌笑容有些僵硬,片刻間嘴巴卻咧得更開了,“那你來講講,我倒是聽聽到底是怎樣。”
“我、我不知道!”程非回避了同桌了目光,側過身佯裝看場下賽況。
周末的體育中心人山人海,程非費了好大勁才在人群里看到站在最前頭觀戰(zhàn)的傅老師。
他順著看臺臺階往下,擠過人群來到傅老師邊上,原本沒想說什么,傅老師見了他很高興,“剛初賽成績不錯!”
他從脖子上取下照相機遞過來,“我走不開,你給咱校隊的多拍點照。”
程非拿了相機,卻沒離開,站在傅老師邊上欲言又止。
“怎么了?”
“傅老師,那個……”程非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四周,“遲禹,他今天不參賽么?”
傅老師微愣了下,遲禹一連缺席幾次訓練,具體的情況早從遲禹班主任那兒知曉了,但他不知道程非和遲禹是鄰居,只能挑揀著說。
“唔……估計有事兒耽擱了,反正名額給他留了,能趕上就成。”
程非點點頭,捧著相機默默走了。
爬上看臺位,透過取景框俯瞰賽場,鏡頭拉伸間,天地都被包括進窄窄四方,手肘平移,不斷有人進入視野,又飛快離開,快門趕不上少男少女奔跑的步伐,咔嚓咔嚓,打開相冊一看,每一幅都像抽象畫。
他被自己的拍照技術逗笑了,抿著嘴刪照片,重調了快門和光圈,再次將相機舉到眼前。
自家校隊的藍白套裝混在人海中不甚明顯,他一點點挪動鏡頭,平移再平移,突然間頓住了。
不可置信,卻又忍不住歡喜。
他將鏡頭一點點拉近,直到那個許久未見的少年占滿了整個取景框,指尖半按,卻又在對焦那步驀地停頓下來。
心如擂鼓,將按未按,生怕快門定格住的不僅僅是遲禹,還有連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秘密。
許久,他松開快門。
鏡頭拉遠再拉遠。
直到遲禹成為一幅全新構圖里最不起眼,卻無法舍棄的一部分。
咔嚓——
程非拍下妄圖偷偷保留的風景,甚至不敢將那張照片仔細著放大來看,惶惶側過身心不在焉佯裝忙碌,快門按得又快又準,讓張張的新照片不斷堆疊,誓要將這秘密層層疊疊壓到他心底最不可言說之地。
滾動屏上,遲禹的成績拔得頭籌,程非嘴角沒壓住,站在看臺上笑得有些泛傻氣。
“笑什么?”
同桌又不知何時摸索到他一側,提的是問句,目光卻已經(jīng)先一步瞟見了滾動屏上的內容,沒頭沒尾輕嗤。
“我們贏了!”程非笑著回過頭說,“傅老師肯定很開心。”
“我看你也挺開心的。”同桌聲音沒什么起伏。
程非拍了拍同桌肩膀,“難道你不高興么?”
“我?”同桌眸子轉了轉,突然笑了,“高興,當然高興。”
程非和同桌打了個招呼,便往傅老師那兒還相機去了。
傅老師今天心情特別好,接過相機喜滋滋道:“今年咱校隊太爭氣了,光初賽就過了六個,不過吧……”他撓撓頭,“這樣一來決賽你就和遲禹撞上了。”
程非知道傅老師的意思,趕忙表示沒關系。
傅老師表情有些復雜,嘆了口氣,“校隊里十幾個搗蛋鬼就屬你最聽話,但該爭取的一定要好好爭取知道么?老師看好你!”
程非用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