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梟無言良久,心中有許多話想說,卻不知如何開口,心中仿若堵塞一團郁結的霧氣,揮不散、抓不住,能讓人呼吸不暢。
他明白自小戴在手上的銀鐲,于秦冬凌而言有多重要,也清楚陳康年有多舍不得這枚鐲子。
正因為秦冬凌永遠的離開,才讓留下的每一件東西,每個痕跡都彌足珍貴。
“總不能讓沈翊來我們家,又什么都沒有吧?”陳康年將盒子放進他手里,“反正傳不傳家的,現(xiàn)在傳到你這,也算我的圓滿了。”
至少答應妻子的,雖然是時隔多年,但陳康年也算不負所愿。
“而且爸爸希望,你也能圓滿。”陳康年的手沉重地覆在他手背上,語重心長地叮囑:“戒指送出去,要多對人家誠心實意些,知道嗎?”
陳梟緩慢地點點頭,嗓音有點啞:“我明白的……”
自從上次從廟里回來,沈翊就像被激發(fā)某種意志,他不再天天窩在院子里和棉花玩,也不會在大中午一覺睡到天黑。
他將畫材抱到窗口的通風處,重新組裝畫架,裱上畫布,最后再一臉認真地坐在矮凳上,眼神直視畫布,手上握住畫筆調(diào)色。
由于近期練習格外頻繁,他的筆觸雖沒有以往那樣細膩流暢,但畫面經(jīng)過巧妙處理,還是能夠讓畫出來的成品呈現(xiàn)出特殊的立體和層次感。
再者,他本就善于分辨明暗對比,用以捕捉光影痕跡,去營造豐富的質(zhì)感和空間。
可即使如此,沈翊仍舊十分不滿意,畢竟他作為作品的創(chuàng)作者,比任何人都清楚畫中一絲一毫的瑕疵,加上他對于作品一直都屬于完美主義,自然會不滿于現(xiàn)狀。
更主要的是,每次畫畫半小時不到,沈翊的手必定會開始犯病,痛得嚴重便不得不老實貼上藥貼,但對此也無濟于事,所以他就只能一動不動地躺在地板上,逐漸懷疑人生。
不過一般懷疑到一半,他就會犯困疲憊地抱著手在地板上睡死過去。
陳梟抱著曬干的被單上樓,開門邁步進屋率先看見躺在地板睡覺的沈翊,還有邊上那幅靜物花瓶素描。
見狀,陳梟不由得嘆氣,走過去把被子放到床上,再去搖醒他:“說幾次不要睡在地上,感冒才好幾天?”
半晌,沈翊悠悠轉(zhuǎn)醒,神色懨懨地爬起來,起身去床上,聲音有氣無力地替自己辯解:“前天不就是咳嗽幾下,那算什么感冒啊……”
沈翊還覺得是陳梟大驚小怪。
“地上不涼嗎?”陳梟站起身,亦步亦趨跟在他后面。
“涼,但是躺著凍一會就有手感。”沈翊說著,走到床邊后,整個人直挺挺地倒在床上,砸得床板發(fā)出“砰”地響聲。
“躺地上就有了?”陳梟好笑地去摸他的頭發(fā),“睡床上就不行嗎?”
“不行。”
行吧,每個人找靈感的方式總是有所不同的。陳梟點點頭表示理解,接著把床上的被子給抽出來,換了新的被單。
陳梟知道他一時半會沒睡沉,目光瞥見雙手手腕內(nèi)側都貼著藥貼,心中想了下,便提議道:“今天太陽大,要不要出去散會步?”
沈翊沒半點猶豫:“不要。”
他現(xiàn)在一心投入畫畫,出去瞎逛對恢復手感的幫助并不大,有這閑心,還不如在家貼藥膏繼續(xù)休息。
“不要就算了,我只能自己出去溜棉花了。”陳梟略感遺憾,伸手把被子卷在他身上,然后轉(zhuǎn)身要出門。
“等會——”沈翊聽見后半句時,就已經(jīng)坐了起來,眼神猶豫地盯著陳梟的背影,“兔子也要溜的嗎?”他還以為狗才要放出去溜達。
陳梟:“兔子也是要出去放風的。”
沈翊:“……哦,那你去吧。”
陳梟走出門外卻沒直接下樓,而是拿出手機隨意地滑動幾下。
直到片刻后,屋里頭突然又響起輕微的腳步聲,陳梟依舊神色平靜地站在原處,沒動。
隨之下一秒,屋內(nèi)傳來聲音:“等我換個衣服!”
“樓下等你。”陳梟收起手機,張口回了一句。
陳梟彎起抿直的唇角,得到意料中的回應后,徑直下樓去院子里找棉花。
春煦公園的變化挺大,以往那個偌大卻空蕩的廣場,早在四年前新搭建一所游樂場,大型游玩設備占據(jù)面積的三分之二。尤其中午期間,是人流最大的時間段。
沈翊進到里面的時候,還是覺得不免詫異又陌生,這個地方他曾經(jīng)進出過很多次,無論是在樹下畫畫寫生,亦或者是感到迷茫孤獨、急切尋求靈感的時候,這里都可以算是他短暫而寧靜的棲息地。
“要不要去玩?”陳梟跟在身側,牽著他的手,靠近了問。
周圍人聲鼎沸,沈翊隱約能聽清陳梟的問話,便搖搖頭:“不要。”然后松開陳梟,彎下腰伸手鉚足勁把坐在腳上的棉花給抱起來。
“你不要抱著它,很重的。”陳梟掃了眼趴在他肩膀上乖巧安靜的棉花,伸手就想接走。
沈翊輕飄飄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