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翊牽強地扯出一抹笑,像是試圖緩和氣氛:“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”
“你不是那個意思,那你在和我說什么?”
陳梟的語氣都抑制不住顫抖,好似也在強迫自己問話:“沈翊,你現在是要和我分開嗎?”
“我會去找你的啊,”沈翊的心中迷茫又慌亂,根本渾然不覺扯出的胡言亂語有多么荒謬,“只要我一有時間,就肯定去找你。”
“找我?”陳梟微怔,不由反問道:“那這八年里,你是真的想過要找我嗎?”
但凡真的找過,又怎么可能了無音訊?
刻意用署名“長風”,生活在距離陽城幾千公里的臨灃,八年里一直讓自己下落不明,陳梟真的看不出,沈翊有哪一點是透露著想要重逢的意思。
沈翊徹底啞然無聲,更不知如何回答。
陳梟最舍不得看他喪氣地垂下頭,渾身都透著不高興的模樣。
可今天的談話屬實令陳梟心中難過,尤其是在如此突然的情況下,得知沈翊要離開的消息。
僅是這一刻,陳梟的情緒終于如洪水破閘,一點都控制不住。
“沈翊,我們是還有很多的時間……”陳梟盡力調整語氣,讓態度溫和些,“但我們真的還要分開嗎?你不明白國內國外的差距嗎?”
“已經整整八年,我真的不想分開……”
“我想陪著你,想呆在你身邊,想把以前錯失的時間全都彌補回來,你認為這有什么問題嗎?”
“你呢?你就這么想跟我異地?那要是我說這一去,短則五年,長了十年都不一定回來呢?我們各忙各的然后彼此不聞不問,這種生活是你想要的嗎?”
陳梟顯然真的動了怒,連氣息都逐漸不穩,而且此刻更不想看著沈翊這副一語不發的模樣,于是驀然起身,接著進了臥室。
這像極了在斥責沈翊,陳梟太不喜歡這樣。
可沈翊此刻接二連三的沉默也在刺痛陳梟。
沈翊渾身僵硬地坐在椅子,似乎有些無助地想握一握手心,預料之中的使不上任何力氣。
過了一會,陳梟從房里出來,身上穿了件外套,手里拿著一張卡,“啪”地放在桌面。
沈翊茫然地抬頭,對上陳梟冷漠的眼神。
“是你媽媽讓我轉交給你的,之前一直沒給,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……”陳梟的話音一頓,可有可無地提起嘴角,自嘲地說:“但我看,今天時機還可以。”
可沈翊對于此事根本全然不知,他手足無措地想要拿起那張卡,可又擔心自己現在的異常會暴露在陳梟眼中,于是只能不著痕跡地把手藏在身后。
想解釋什么,偏偏語無倫次,腦子里更是一片空白。
緊接著,頭頂上方砸下陳梟冷漠的聲音,一字一句地說。
“也許,該好好想想的人是你——”
“你應該想想,你當初到底為什么要跟我來到這里。”
“你想清楚,你究竟有沒有和我永遠在一起的打算。”
玄關的門開了又關,在這短短的時間,一天里所有的溫存,或者說,是這段時間里所有的溫存,通通被一掃而光。
望著禁閉無聲的門,沈翊驀然感到胸口沉悶無比,直到緊迫的窒息感達到令他頭暈目眩的程度,這才后知后覺,是過度的緊張讓他不得不屏住呼吸。
巨大的落差猶如冰冷的湖水,悄無聲息地沒過沈翊的口鼻,心里也漸漸泛起密密麻麻又酸澀的刺痛。
眼睛更是鈍痛無比,但是沈翊沒有一絲要流淚的感覺。
獨自坐著愣神良久,沈翊好不容易緩過來,艱難地扶著桌子起身,結果頭暈的癥狀愈發強烈。
幾乎是強撐著進到臥室,他打開放在角落的行李箱,從一道道封層中找到白色藥瓶,蓋子剛擰開就猝然掉落在地,然后飛快滾動著發出“噠噠”地聲響。
他連倒水的時間都沒有,直接在手心里猛地倒出大堆,隨即沒有任何遲疑地仰頭撲進嘴里。
只是手總抖,能進到嘴里的并不多,具體多少,沈翊自己也不清楚。
沈翊分辨不出,他到底是沒記住服藥量次,還是明知吃多會造成嚴重的副作用,卻還是忍不住貪心在服藥后得到的片刻鎮定。
他只清楚,只要吃了藥就不會傷心,不會痛苦,不會呼吸不暢……
他問過醫生,是不是這輩子不會好?醫生的回答卻有點模棱兩可,大概是出于作為心理醫生的職業道德,只告訴他,所謂的“雙相”也可以被形容成“感冒”,感冒會被徹底根治嗎?事實上它只能被避免,亦或者被暫時性地治好。
沈翊卻格外執拗,非要追問出一個結果。
最后醫生也只得松口,給出長達兩年多的治療方案。
這個治療方案的失敗性很大,對沈翊如此悲觀的心態而言,就和那天填的量表一樣。他自認用處不大,還不如開點藥,起碼能讓他強行鎮定,恢復一點理智。
沈翊坐在角落里,兩只手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