柯朗粲然一笑,露出眉眼彎彎的和善笑容:“哥,你終于來了。”
“也不用為了惡心我,特意說出這種話。”沈翊語氣格外冷漠,毫不留情地揭穿這副精心偽裝。
“比我想的要快啊,”徐樾澤收起手機,緩緩起身,順便拍了拍沈翊的肩側,冷嘲熱諷道:“見柯朗,也是需要及時赴約的嗎?”
“解決完,我要回去睡覺。”沈翊落座在沙發上,雙手還揣在大衣的兜里,直到徐樾澤離開休息區后, 才微微頷首凝視對面的柯朗。
“你來干什么?”
“來見你啊。”柯朗單手撐著下頜,“你都不知道,從你轉學后我就沒再見過你了。”
沈翊沒什么耐心與之周旋,干脆一語將話挑明:“別廢話了,忙得很。”
被忽略的感覺讓柯朗眉頭一皺,但還是笑著回答:“我當然是來買你的畫啊。”
沈翊簡單扼要:“不賣,滾吧。”
“你也太無情了吧,”柯朗說,“這么久不見,不打招呼,也不關心關心我?我可是一直都沒舍得忘了你啊——”
緊接著,柯朗的視線轉移到那大衣的口袋處,凝視的目光像是要穿透進去,親眼見到曾經那道血流不止的傷疤。
似乎回憶到了什么,柯朗話音里摻著愉悅:“哥,你的手好了嗎?”
沈翊緩慢抬眼與之對視,“你沒惡心夠是嗎?”
柯朗笑而不語,只一副悠哉地看著他。
沈翊顯然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,于是從沙發起身,“你要愿意鬧就在這坐個夠吧,我沒時間陪你玩。”
說完,他幾乎是片刻都不想停留。
“急什么?”柯朗也跟著站起,邊說還伸手進大衣口袋里,“我還有一樣東西沒還你。”
聞言,沈翊不耐煩地皺眉回頭,只輕飄飄斜視一眼——
倏然間,他驀然愣在原地,眼里緊盯著柯朗兩指間夾著的一張薄薄的方形卡片。
那卡片簡直太過熟悉,沈翊瞬間就能認出。
——那是朱婉清曾經留給他存放生活費的卡。
但這張卡早在他簽進易幟的時候就已經還給了朱婉清,包括當時賣畫賺的那些錢也都是轉進這張卡。
“為什么會在……”沈翊有些不可置信地微微睜大眼,甚至下意識抬手把卡給奪了回來。
看著他終于有所變化的臉色,柯朗達到了目的,雙手環在胸口,得逞般的語氣:“為什么會在我這是嗎?”
“你要不要猜猜?”柯朗說,“哦不,這個好像太明顯了,也沒什么好猜的。”
沈翊緊緊攥著那張卡,力度幾乎要把它捏變形。
柯朗:“要不你回憶一下,你回國后是不是有一筆錢莫名其妙就進你這張卡了?”
沈翊滿眼警惕:“你這話什么意思?”
“我要是直接說出來,那多沒意思?”柯朗有些無趣地撇撇嘴,“你當時在醫院里交不上費用的時候,是不是以為那筆錢是婉清阿姨給你轉的?”
沈翊被這些話堵得啞口無言,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反駁。
柯朗說的一字不錯,他那時從英國回來,用美術刀割的傷口很深,也很嚴重,當晚失血過多后被送院搶救了回來。而等他醒來后第一時間,朱婉清毫不猶豫地再一次把轉學申請甩在他身上,并表明從今往后都再無瓜葛。
于是沈翊就帶著僅剩的幾千塊回國,但沒過多久卻又因為手傷過于嚴重,甚至連張手握拳都無法做到的程度。他當時已經是到了走投無路,身無分文的地步。
可朱婉清不久前才說出那句斷絕關系的話,沈翊是無論如何都沒法再低頭向她尋求幫助,在最絕望之際,卻有一筆最令人意外的匯款出現。
也是因此,沈翊不至于淪落到迫不得已輟學,右手的傷口也漸漸治好了。
這種情況下,他除了朱婉清,再想不到還會有誰能在這這時匯款。
所以這也是他幾年來,為什么一直固守己見地把所有錢存進這張卡。
他想還清朱婉清。
想脫離這段血緣關系的前提,他就必須還清這一切。但這個條件的前提好像沒有上限,他也漫無目的地持續了很久。
柯朗的一字一句都極其冰冷,沈翊像是渾身血液都在失溫,反應遲鈍地看著柯朗。
“想知道答案嗎?”柯朗慢吞吞地說,“不過我還是想看你自己猜,好好回味一下這個過程。”
兩人目光對峙,沉默良久后。
沈翊臉色緩緩轉白,像是隱忍到極致:“……你真的很惡心。”
“猜對了!”他答非所問地罵了一句,柯朗卻頓時笑起來,“沈翊啊沈翊,還好你當時沒死,不然我這一肚子火都沒處撒了……”
“那你可讓我怎么辦?你要我找誰算賬去啊?”
“我死了,不是正合你的意?”沈翊雙手緊握成拳,連手心那道疤都開始隱隱作痛。
柯朗:“你死太快的話誰來還債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