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至于你……”他抬眸瞥陳梟一眼,“哪來的回哪去,聽見沒?”
“……”
一直沒得到回應,沈翊皺起眉,嘖了聲:“說話。”
聞言,陳梟頓時宛若如釋重負,舉起來的湯勺放回了碗里,接著低聲緩緩道:“其實我有件事很想問你。”
還沒等問出口,沈翊卻敏感地皺眉更深,“你哪來這么多問題。”
他沒來由地感到越發煩躁,心里那股焦躁的無名火怎么都壓不下去。
陳梟像是十分不解地說:“為什么——”
他打斷道:“我讓你閉嘴……”
陳梟置若罔聞,仍在繼續:“你都能把傘借給她,卻不能和我一起走?”
“……”
話音剛落,沈翊一臉茫然地愣住。
“你說什么……?”
“為什么能接受她的專訪,卻連見我一面都那么不愿意?”
“……”
“這些年,你都去哪了?”
“……”
有的話一旦問出口便會像絲線一樣,根根糾纏死結,然后不斷地被來回拉扯。
看著他早已經沉下的臉色,陳梟忽然微微歪了下頭,視線越過他后落在了陽臺處那盆綠葉茉莉花上。
陳梟語氣淡淡:“你養花了。”
這一刻,所有的遮掩都被猝不及防地輕易掀開,那些他自欺欺人所做的行為,就這么無處遁形地暴露在陳梟面前。
下一秒,就聽椅子在地上摩擦出聲響,沈翊把手里的叉子扔進泡面碗,隨即噌地一下站起身,臉色陰沉地垂眸看著對方,“你問這些有意思嗎?”
“所以你當年為什么同意轉學?”
“你真的不明白嗎?”沈翊不自覺地抬高聲音,語速有些快,像是要攔住什么一樣,“你找到我,那然后呢?”
此刻的氛圍幾乎一點就炸,陳梟是想循序漸進的,畢竟當初的分離本就事發突然,他甚至無法想象沈翊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能說走就走,毫不猶豫就答應了轉學。再者,如今時隔八年,陳梟倒是想過很多種可能,想過沈翊會遇到新的人,喜歡上新的人,和新的人有新的生活,最后再一點一點把他們那些曾經忘得一干二凈。
即使結果真是這樣,也沒關系。
起碼要親眼再見到沈翊,確認他的生活真的不再需要自己的介入,只有這樣才有放棄的意義和可能。陳梟心想。
而除此外,陳梟從始至終沒想過放手這段感情。
同時,陳梟很坦然:“我還是很喜歡你。”
沈翊:“那你知道人是會變的嗎?”
“……”
緊接著,沈翊的聲音毫無預兆就緩和了幾分:“陳梟。”
然而叫的這一句名字,卻讓陳梟瞬間后背緊繃——
“你懂我的意思,不是嗎?”
每說一個字似乎都帶著微末的嘆息,沈翊像是無奈至極了。
“所以我的意思是,你能不能……”沙啞的聲音抑制不住地顫了顫,“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?”
死死捏緊湯勺的手驟然松了,陳梟終于眨了眨干澀的眼睛,眼前的事物還摻著搖搖晃晃的重影。
“……這樣嗎?”陳梟的聲音輕如一縷煙,”“對不起。”
沈翊頓然感覺心臟被一刀剖開,于是在轉過身后,不動聲色地抬手摁在心口處,盡量平穩地深吸一口氣。
他說:“喝完湯就回去吧。”
“不了,不打擾了。”
話落,沈翊就聽見身后有袋子的窸窣聲,應該是陳梟開始收拾飯盒了。
他就這么一動不動,靜靜地背對著陳梟,自顧自盯著陽臺那盆茉莉花,腦子里來來回回只剩下那一句對不起。
仿佛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就是把雙刃劍,將他們都刺得遍體鱗傷。
隨即,鐵門又開了,風再次刮進來,“砰砰砰”地打在門上,最后門鎖“咔嚓”地一聲,一切都被阻隔在外。
這一刻,沈翊后知后覺感到一陣緊迫的窒息,過了好一會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是忘記呼吸了。
無力的疲憊感席卷而來,沈翊暗自用指尖掐了下指腹,又回頭看了眼空蕩蕩的房間。
桌上的泡面已經被收走了,留下的是那盒沒吃過三口的飯菜。
他不由得閉了閉眼,眼眶猝不及防泛起溫熱,隨即若無其事地正要坐下把那盒飯吃完,結果余光中倏然瞥見床邊的被子上亮起白光——
黑色的手機在被子里“嗡嗡”地震動著。
——是陳梟的手機。
這還沒等完全坐下,沈翊彎腰的動作頓住,然后又直起身伸手去拿手機,只見屏幕上是一個未知通話。他拿在手里也不知該不該接,愣是等得通話就這么結束了。
連手機都能忘拿……?
捏了捏有些發燙的手機,沈翊沉默幾秒,腦子里突然不知想到什么,接著抬步走到門口,拉開門鎖想著出去看看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