臉上的淚痕已干,風吹在臉上宛如刀割般刺痛。
晚上一點多的時候,陳梟回宿舍時,依舊是沒有開燈。
他沒回頭,但也能感覺到陳梟走到了身后——
一步、兩步、漸漸走近。
“聊聊吧。”陳梟低聲說。
沈翊對著那朦朧的圓月眨了眨眼睛,他其實也看不出今晚的月亮到底是不是明亮的。
樓梯間里是看不清的黑暗,兩人坐在最高的臺階上,彼此都沉默著。
“今晚又沒吃。”陳梟不知從哪拎出一份餛飩遞給他,另一手握著手機,沒開電筒,只是把屏幕的光度拉到了最亮。
沈翊轉頭瞥了眼,緊接著就是一怔——
他微微瞇著眼睛,看清袋子上面的“好運”二字后,頓時有些不可置信:“你、出去買的?”
“嗯,”陳梟淡淡道,“挺晚了,還好那個老板也在。”
“怎么出去的?”
陳梟坦然:“翻墻。”
“你……”沈翊語塞良久,才擠出聲音:“你又不認路,一個人還敢跑去春煦公園?”
“現在認得一點了……”陳梟把蓋子打開,熱氣撲在他們的臉上,引起一陣暖意。
“吃吧,一會要涼了。”陳梟把勺子塞進他手里。
沈翊卻僵著沒動,許是周遭昏暗給了他微末的勇氣,眼淚就這么接連涌了出來。
“你翻什么墻……大半夜出去瞎跑什么……”沈翊竭力壓下哽咽,盡量讓話說得完整,“你有病嗎,瘋了嗎……”
在大半夜翻墻出去,不惜違反校規,就為了跑去買這么一份餛飩。
沈翊真覺得陳梟瘋了,如此不計后果,絲毫不考慮被翻墻被發現后的處罰處分,也不設想如果繞進春煦公園那條又黑又長的路,出不來又該怎么辦?
陳梟卻目光溫和地看著他,“老板說這是‘好運’,所以……我想要你也有這份好運。”
淚水含著陳梟的模糊的臉,沈翊顫著聲音問:“就這個?你信嗎?”
也許只是一個討喜的“噱頭”呢?萬一沒有任何作用呢?有必要浪費這個時間,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情嗎?
“那你信嗎?”陳梟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睛,不出意料地摸到濕潤。
被反問的沈翊卻答不出話,只是低頭看著手里這碗餛飩,勺子在湯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動著。
“我信你。”陳梟說。
信你能走出來,信你不會甘于困在原地,也信你帶我走過的路從未出過差錯,所以我才有了走出去的底氣。
短短的三個字卻像釘子,把沈翊硬生生釘在原地,但此時此刻,只要他有所動作便會牽連全身的疼痛。
他疼得眼淚止不住,心里那陣艱澀更是逼得崩潰不已。
“有時候真覺得……”沈翊說:“我們都瘋了……”
緊接著,陳梟耳邊就聽見壓抑的哭腔,話音的字詞模糊。
“對不起……”
沈翊看著他,在這樣的昏暗里卻覺得似乎能看清了。
“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“不是要那樣說……”
只是當時沒了理智,一張口就說出了毫不留情的話,而當話出口的那刻,沈翊就深知自己沒有回頭的路。
但他從未想過,陳梟竟然會一次又一次,不厭其煩地給出一個他隨時隨地都可以反悔的選擇。
每念出一個字,都砸落一顆沉重的淚滴,落在陳梟的手背。
“別哭了。”陳梟的嗓音低沉,吐字緩慢又清晰。
“最近一直哭,明天畫畫,眼睛又要疼……”
“我是你的累贅嗎?”沈翊的聲音顫得變調,“我不是你的累贅……”
“你不是什么累贅。”陳梟輕揉著他眼睛,仿佛將這些天所忍受的委屈一并揉出。
“是我想和你一起留下。”
“你想要我走嗎?沈翊。”
“你還要選我嗎?沈翊。”
沈翊微微低下頭,眼睛在他手心里蹭了蹭,良久才低聲開口:“不想你走,選你……別走……”
直至此刻,沈翊才感覺右手那道傷疤是如此的疼痛,咸澀的淚水滴在紗布,滲透進傷口。
但這份刻骨的疼痛,是只有陳梟才能讓他感知到,并且清醒地平靜下來。
在這無人的樓道里,他們在昏暗中借著彼此眼中微弱的光芒,惺惺相惜地共享這份好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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魚:周日的時候老年癡呆犯了,我很抱歉發錯了章節(捶胸頓足)(痛哭流涕)(滑跪認錯)我真是個大廈筆
勸你多休息。
很長的一段時間里,沈翊總在做同一個夢,夢里是那天的場景。
沈家峻猙獰地咒罵他就是個累贅,只會拖累所有人。
那個女人長跪不起地懇求,卻是在步步緊逼,想瓦解他內心最深處的猶豫不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