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梟看了眼他的后背,抬手覆上,輕緩地撫著,說:“那誰欺負你了?這么不高興。”
沈翊深知自己并不是什么矯情的人,長這么大眼淚也沒掉過幾顆,但現在聽見這句語調平淡的詢問時,眼眶卻驀地發熱,喉間更是彌漫著苦澀。
短暫的沉默里,沈翊深吸著調整呼吸,胸口也隨著呼吸漸漸起伏著,鼻息間嗅著他身上那股熟悉的、極淡的茉莉香。
良久,沈翊隱約感覺像是在從陳梟身上汲取平靜的氣息般,所以連帶著自己煩躁不悅的情緒都逐漸趨向平靜。
于是,他又有些貪心地在頸側處蹭了蹭,摟住的力度也在漸漸加重。
直到一個渺小的念頭在心間蔓延生長,沈翊此刻只想不管不顧,什么也不做地和陳梟待著,并且更不需要任何的只言片語。
期間,陳梟默不作聲地任他抱著,手上也沒停過,一直安撫似的給他拍拍。
持續半晌后,沈翊才緩緩推開他,說:“得了,哄小孩呢你。”
陳梟抿唇笑了下,坦然道:“嗯,哄你這個不高興的小孩。”
沈翊提醒道:“我都快17了。”
陳梟點點頭:“17也是小孩。”
兩人在木椅上坐到下午七點多,天色開始臨近昏暗。
路徑上的人開始變多,沈翊順道問了句他吃沒吃飯,陳梟說出來前沒吃,他就干脆帶著人去廣場那找餛飩攤子了。
時隔多日沒見,但老板似乎還記得兩位常客,臉上也露出喜色:“小孩子是不是放假了呀?前段時間都沒見你們倆。”
沈翊隨口答:“嗯,前段時間作業多呢。”
“那還是兩碗餛飩嗎?”老板問。
“是。”沈翊剛要拿手機,陳梟就已經嫻熟地把錢付了。
兩人如往常坐在矮凳上,小方桌上依舊是筷子罐和一瓶辣椒醬。
餛飩上來后,沈翊慣性地打開辣椒罐,毫不猶豫地挖了兩大勺倒進碗里,清湯瞬間攪合成紅湯。
近距離的面對面,陳梟能很清晰地聞見那股濃郁的辣椒味,于是問:“這么喜歡吃辣?”
“嗯……”沈翊才吃了第一口就被辣得有些受不了,舌尖又疼又麻,辣椒帶來的痛感似乎在麻痹他的大腦一般,開始變得昏昏沉沉。
但吃到一半時,沈翊覺得還挺上癮,又想掀開蓋子挖點。
陳梟抬手壓著蓋子,面不改色地淡淡道:“不能吃這么多。”
兩人的目光對視片刻,沈翊默默收回手,沒說什么,只悶聲不吭地吃完剩下的。
兩人在廣場散步的時候,一如既往是人聲鼎沸,dj歌曲響天震地,熱鬧非凡。
但沈翊仍感覺心里那陣不痛快似乎沒有消散多少,以至于一天下來都是面無表情,興致缺缺。
繞了大半圈后,陳梟忽然伸手牽住了沈翊的。
沈翊的腳步一頓,轉頭問道:“干嘛……”
陳梟緩緩扣住他的指縫,淡定從容地回答:“牽你。”
“這兒都是人……”
“人多就不能牽了嗎?”
“你就不怕被人看見?”
陳梟眸中微動,垂下視線看他:“你怕?”
沈翊怔了片刻,接著也使了勁兒,兩只手的指縫間緊密地縫合。
他偏開頭,又直視前方的路,語氣像是無所謂的淡然,“你不怕就行。”
傍晚的天色,他們在擁擠紛亂的人海中默不作聲地十指相扣,肩并肩的悠閑步伐不緊不慢,連地上一掠而過的影子都是緊緊相依。
沈翊這才感受到,他并不是那么討厭熱鬧和喧囂的地方。
但前提是,如果陳梟也在的話。
還好有你帶路。
晚上臨近九點,陳梟到家時,客廳的電視在播放新聞。
陳康年坐在沙發上,問他:“去哪玩了?怎么才回來?”
“春煦公園。”陳梟走近后,回答道。
聞言,陳康年不再追問什么,伸手從桌上拿了兩張畫展門票,“我明天有事,畫展就不陪你去了。”
“不過還有一張票,你可以問問沈翊去不去,他應該會感興趣。”
每次悠長假期時,陳康年總會留意一些藝術個人展,如果看到中意的畫風就會買票帶陳梟一起去逛逛,畢竟他也并不贊同陳梟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,從不出去走動,也沒有多余的興趣愛好。
只是陳康年作為美術老師,偶爾也會去同行好友的畫室幫忙指導學生,不過這種臨時更改的情況并不多見,陳梟倒沒什么特別的情緒,只平靜地接受。
陳梟垂眸看了眼隨即接過,語氣淡淡:“行,我等下問他。”
“別耽擱太晚回來,注意安全。”陳康年提醒道,“出去玩也要記得時間,知道嗎?”
“知道了。”
短暫的交談后,陳梟上樓去洗澡,等從衛生間出來后,他去床上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。
“叮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