喧鬧的掌聲席卷而來,沈翊感覺耳邊一直在“嗡嗡”作響,腦海里又止不住地開始反復回想。
——愿我們自由如風。
在目光相撞的一瞬,沈翊有幾分失神地看著他這雙如平湖般,深邃又平靜的眼眸。
直到此時此刻,那些模糊的思路終于變得具象化,沈翊后知后覺,這幅遼闊的平原綠野,山脈云空歸屬于“自由”。
最后,陳康年舉著那副畫框站在中間,將今夜的重頭戲《描風》展現(xiàn)于無數道目光之中。
落日熔金,綠意曠野與蔚藍天空相接,飛鳥成群掠過云空,遙遠的山脈在朦朧的浮云中若隱若現(xiàn);廣闊長空之中倏然吹過一陣無形風,在如鏡的湖面上蕩碎一池晚霞余暉,映射而出的光影游移于層層漣漪之間。
無人可知,那份隱秘晦澀的情愫被陳梟淹沒于深邃靜謐的湖底、又藏匿于生生不止的長風。
——遍過萬里,經年不變。
臺上拍照留念時,陳康年站在前面,兩人在他身后舉著金框中《描風》。李主任在跟前擺弄著相機,時不時還指導表情與動作。
“沈翊!快笑一個!”李主任嚷嚷道。
沈翊牽強地扯出一抹笑。
“陳梟!別板著臉!”
陳梟抿著唇,唇角微微泛著一絲笑意。
陳康年指了指自己:“那我呢?”
“您非常好,請保持!”李主任沒忍住笑出聲,接著又往后拉遠距離。
看臺的歡呼和掌聲仍在熱烈回響,他們在萬眾矚目之上,在夏風不止的傍晚,在彼此余光相撞的一瞬,驀然被定格此刻光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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魚:是的沒錯,《描風》就是陳梟的表白作品。
沈翊:第一,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。
陳梟:表白了。
你心跳太快了。
頒獎儀式散場后,看臺上的人漸漸離去,一切都已落幕。
陳梟去看臺拿校服,回來時見沈翊坐在槐樹下的平臺上,低頭垂著眉眼,一言不發(fā)的模樣似乎陷入沉思。
遍地樹影斑駁,陳梟朝他走近,看著眼前人耳尖那抹久久未褪盡的緋紅,心中不由感到好笑。
原來還是個不敢上臺領獎的膽小鬼。
陳梟問:“又在想什么?”
這聲音聽得沈翊一個激靈,他一臉愕然地抬頭,語氣硬邦邦地說:“少管我。”
他總不能說,自己到現(xiàn)在了還在回想陳梟在臺上所說的靈感來源。
雖然一起合作畫出了《描風》,但他并沒有和陳梟過多的談論這類問題,這就說明那些話都是陳梟臨場發(fā)揮的。
想到這里,他不由腹誹:要不說陳梟是讀書的料子呢,說話文縐縐的……
“快九點了,還不回家?”
沈翊偏開頭,擺擺手:“你要走就趕緊。”
“那就坐會吧。”陳梟沒走,反而又靠近了,站在他的身側。
沈翊斜睨他一眼:“你怎么那么煩人。”
陳梟不緊不慢地拿出小風扇,對著他吹,“沒有,就是想和你聊聊天。”
沈翊啞然道:“聊……我倆聊什么?”
“聊聊……”陳梟眸中微動,想了想才慢悠悠地說,“又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。”
溫和低沉的嗓音將“不可告人”三個字咬得有些重,沈翊聽得微怔,心里莫名有種被看穿的錯覺,語氣不由得慌亂幾分:“誰……誰不可告人了……”
陳梟:“那就是在想剛剛上臺領獎的事?”
沈翊平時看著膽子挺大,結果一到上臺就怯場,陳梟對此倒是感到意外又新鮮,尤其是他眼巴巴地求助時,看著就很乖。
沈翊幾乎是惱羞成怒:“閉嘴,你煩死人了!”
陳梟看著他紅透的耳尖,禁不住低聲笑了下,“你以前上臺的時候,也會這么害羞嗎?”
風吹葉搖,懸于高空的那輪圓月灑下了月光,它在透過凌亂的葉層后,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陳梟的身上。
周遭沒有路燈,槐樹下略顯昏暗。沈翊低下視線去看他含笑的眉眼時,卻再也移不開視線。
沈翊近乎專注地望著他眼中那抹模糊的月色,頓了片刻才發(fā)出聲音:“誰、誰害羞了……”
“不知道,”陳梟說,“可能是我吧。”
“你什么?”
陳梟似笑非笑,語氣意味不明道:“害羞?”
那雙溫潤如水的眼眸望來時,沈翊感覺心臟陡然淹進平湖中,令他徒生慌亂的情緒很是不知所措,尤其是腦海里還在不斷地冒出一個接一個荒謬念頭。
在無聲地對視片刻后,沈翊的目光漸漸下移到那抿著的薄唇……
廣播站那首歌還在耳邊響起,沈翊的思緒似乎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夜風卷走了。
沈翊低聲呢喃似的:“你眼睛……”
很好看。
恍神的剎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