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個相對邊緣的女人,我沒法從她身上榨到更多的消息和資源。獲得我想要的東西后,沒過兩個月,我就厭煩且疲倦地甩了她——如今回想起來,這也算一步臭棋。既然保持關系不需要費那么多精力,何必急于斬斷呢?過于隨便的惡果馬上就展現了。
二月二,龍抬頭。坐地鐵下班后,我路過日常行徑的小巷,準備回出租屋,就被三個黑衣人堵住了。不等我反應,為首那人對著我面門就是一拳。我自覺鼻梁歪了,鼻血流了一嘴,媽的,真晦氣。龍要抬頭,就非得讓我小老百姓低頭。
我問:“誰派你們來的?”沒人回答。
“操你媽,狗娘養的裝啞巴是不是?”我先把趙新楊的電話撥通。那邊傳來“喂喂”的聲音,我說,有人要找我麻煩,但不清楚是誰。下一步,我打開錄音筆,放在公文包內。我可不想象初中同學小吳一樣不明不白死了,就算死了,那也得發揮一點史料價值。
“你撒泡尿看看你什么東西,也敢動趙總女朋友?”破案了。這女人嫌我不和她睡覺,想辦法報復我呢。
我仗著自己身材高大,和他們扭打起來。之前我爸說我打架很厲害,敢拼命,有那達慕大會的氣魄,不料我誤入塵網二十年,居然寶刀未老。幾個打手惜命,暫時散開一點。
我剛準備離開,誰知他們亮了刀子。白的進紅的出,實打實在我肚子上插了一下,隨后拍了照片,一哄而散。我不能死,我還沒給我爸和成叔叔報仇呢。我腦子里顧不得其他的,下意識用襯衫兜住軟軟的粉色腸子,一點一點忍疼爬到巷口,攔了一輛出租車。
司機大驚失色,說我看上去也是個正經人,從哪里招惹到這些二流子。
到了醫院,醫生縫合的時候對我說,捅得不算深,沒什么大礙,一周后就能出院。我腦子里還回味著腸子的手感,柔軟,粘膩。我的生命之初也是由這樣一團細胞幻化而來,長成如今天地生養的一個人,那這個人最后是不是也要化成一灘血水了?
k握著我的手說:“阿哥,我在這里,你好好養傷,他們欺人太甚。”
太深情了,我想,這世界上大概只有k和爺爺奶奶始終相信我是個好人。
趙新楊下班后匆匆趕來,支開k和小林后,他在我身邊落座,看我的眼神很復雜。
他先憐愛地撫摸我的臉和手,問我痛不痛,然后俯身,親吻我的額頭和面頰。這個吻不帶感情,男人的嘴唇冷冰冰的,也沒有伸舌頭,像哈根達斯店賣的慕斯表層。
“沒有破相,這些應該很快會消下去吧?”西裝革履的趙新楊,手指輕輕掠過我臉上的紗布,“會不會留疤?你這么好看的臉……”他的語氣很疏離,似乎是故意拿捏我什么。
我大概猜出他的意思,于是淡淡撇過頭去,顯得我很在意那些傷口:“真要留了疤,你就不要我了唄,世界上大把人比我漂亮,都不知道我惹了誰。”
病房里靜得只有暖氣片流水的聲音,趙新楊臉上淺薄的笑容慢慢消失了。他站起來,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,病房的吊燈在他背后,男人巨大的陰影將我籠罩,就像我站在日暮時分的天安門城樓下一樣。
他臉色變得鐵青,嘴角和眼角都耷拉下來:“趙浩寧,我侄子視頻那事兒,你知道多少?”
“什么?”我佯裝不知,“誰?”
“他媽的我大哥就一個兒子,比我大一歲!”趙新楊一把抓起我的手腕,那力氣要給我捏斷一樣,“你到底要干什么?是不是為了你表弟報復我們?你要不要臉,去和那個公交車睡覺?你圖什么?”
我依然裝傻:“和誰睡?我就和你睡過。”
“那婊子一共睡過十幾個人,你就在里面!”他已經完全沒了部委年輕小干部的涵養,變得可惡又咄咄逼人,“林英有什么不滿,可以走法律途徑。何況,我歉也道了,錢也賠了,你犯得著趟渾水拍視頻嗎?”
“到底發生什么了?和林英有什么關系?我和林英也沒多熟。”我忍著刀口麻藥過后的脹痛,扶著床欄桿坐起來,“新楊,你是覺得我們在一起可恥,不想要我了嗎?我現在說什么你也不信了!”
“那你說。”趙新楊力氣一點不松,神情漸漸冷靜下來了,口氣有點不耐煩,“解釋解釋,為什么和睡覺?我侄子的女伴,高個子,燙頭發的,那個視頻又是怎么回事?他們為什么打你,你總知道吧!”
為什么?為什么……一個念頭在我腦海中升騰起來。我知道該怎么解我的困局了。再抬眼的時候,我不自覺落下兩滴眼淚來,趙新楊楞住了。他松開我的手臂,皺起眉頭:“別哭。”
眼淚在眼眶中越積越多,我心里嘲諷他色令智昏,面上還是擺出一副可憐模樣:“我大概猜到了。你有這位的照片嗎?給我看看。”
他掏出手機,隨意滑幾下,滑出一張宴會合影,指了指上面的女人:“這個。我大哥兒子的情婦。”
“原來是她。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,你也聽見了,打手說我動了趙總女朋友。前幾天,在工體那邊的酒吧,我和她恰巧都坐吧臺。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