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點溫暖。
「你想要找出造謠的人嗎?哥哥幫你,好不好?」
宋閔的聲音很輕,像怕驚到她似的。他拿起一張紙巾,輕輕拭去宋辭臉頰上的淚珠。那動作極其溫柔,卻又帶著深深的無力。
宋辭怔怔地望著他,淚水一層又一層地模糊了視線。
她搖了搖頭。
哥哥是法官——他有正義、也有分寸。
可若讓他幫自己,那正義就會沾上泥。她不能,也不愿。
「哥哥……」她哽咽著喚他一聲,聲音軟得幾乎聽不見。
下一刻,她整個人撲進他的懷里,將自己深深埋進他的頸窩。
那一瞬間,她只想再貪戀一回這世界上最后一點溫暖。
宋閔愣了愣,隨即伸手環住她,掌心覆在她的后背上,輕輕拍著,像安撫小孩。
他的下巴擱在她發頂,呼吸淺淺的,像怕她碎掉。
「沒事的,小寶……」他低聲呢喃,「哥哥在,誰都不能傷你。」
可他們都知道,這句話只是溫柔的謊言。
那些網路上的文字、嘲諷、流言,早已像鐵釘一樣釘進她的骨頭。
每一條評論都在提醒她,她失去了不只是名聲,還有被信任、被理解的資格。
宋辭的指尖用力地攥著他的衣襟,淚水順著脖頸淌下,打濕了宋閔的襯衫。
他只是靜靜抱著她,讓她哭,讓她顫抖,讓她一點點把破碎的自己哭出來。
「哥哥,我真的……好累。」她的聲音沙啞,像是從深井里傳出來的。
宋閔閉了閉眼,喉結微動,卻什么也沒說。
他只能更緊地抱住她,仿佛這樣就能隔絕那些冷漠的聲音。
夜色一寸一寸地沉下來,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,碎成細小的光。
她的哭聲慢慢低了下去,只剩下抽泣與呼吸交織在一起的節奏。
那一夜,天真的宋辭死了。
她抱著那迭被人奪走的稿紙,像抱著自己的尸體。
心底那一點亮光,被無情地掐滅,青春與信任一併地埋葬。
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——有些事,就算哭出來,也再回不去了。
——從此,她換了個身份,換了名字。
「冷辭。」一個男性的筆名,沒有過去。
她不再寫曙光,她開始寫黑暗、寫欲望、寫掌控與墮落。
她寫下一個又一個掌權者與被支配者的故事,寫下暴力與救贖、禁錮與依賴、痛與快感的邊界。
她的文字每一行都像刀刃,割進讀者的心。
她的筆觸冷冽,語氣殘酷,那不是天真的告白,而是復仇的儀式。
網絡上,名為「冷辭」的作者橫掃耽美圈。
讀者驚嘆他的心理描寫,崇拜他的狠辣風格,卻無人知道那背后,是一個被剝奪姓名的少女在吶喊。
「你們不讓我當天才?」她在深夜寫下。
「那我就當神。」
她不再相信光,而是相信操控。
她寫下:「若世界喜歡摧毀溫柔,我就讓溫柔成為利刃。」
她用故事將讀者玩弄在掌心,看他們哭、看他們顫抖。
那是她的復仇,也是她的重生。
一直到她遇見邢斕與邢暝,一黑一白,兩種力量交錯的雙生。
一個是出版界的神祇,冷漠而精準;一個是影視圈的新星,耀眼又危險。
邢斕看見到她時,遞給她一杯溫牛奶,語氣溫柔:「為什么寫耽美,乖寶?」
宋辭抬眸,眼神平靜得幾乎無情:「因為人喜歡刺激,喜歡看到不一樣的世界,喜歡被操控……不是嗎?」
邢斕輕笑,手指撫過她的發梢,低聲道:「你看的很透徹。」
她淡淡一笑,唇角有一絲鋒利的弧度,「我當你是在夸獎我,邢總編。」
那笑,是冷的,是從廢墟里長出的花。
她的文字不再只是故事,那是一場場靈魂實驗,是她對這個世界的反擊。
——她不再求被理解,她要讓世界跪著看她。
曾經的曙光,早已死去,留下的,是在黑暗中仍能微笑的她。
那笑,像一柄鋒刃——光從中折射出冷冽的銀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