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這么大眼瞪小眼下去不是辦法,以律矜不住了,只好訕訕地開口:「阿杰,對不起,我并沒有那個意思,如果讓你誤會了真的非常抱歉?!?
「沒有什么意思?」阿杰明知故問。不能怪他,因為逗弄以律真的很有趣!
「就是和你發展出進一步關係的意思?!挂月砂颜麖埬樎襁M靠枕里,聲音悶悶的聽不清楚。
「為什么?是我不夠好嗎?」阿杰的聲音傳到以律耳中,聽起來有些失落。他不敢看阿杰,只能繼續把自己藏起來,不說話只是搖頭。
「不夠體貼?不夠幽默?還是不夠帥?缺乏魅力?」阿杰每問一句,以律就搖一下頭,只怕再講下去阿杰會將自己否定到一無是處,他趕緊解釋:「不是!都不是。阿杰你很好,是我的問題。」
過往一些失敗的戀愛經驗讓以律學習到,在百分之百確定心意之前,自己不能再隨便答應別人的告白,抱持著試試看的心態是行不通的。
每段交往歷程和分手的理由幾乎無異,猶如同一首歌被不同人翻唱一樣。
三任伴侶關係都發生在大學時期,被追求、答應對方、吃飯逛街看電影,相處上沒什么不愉快的地方,也不曾冷戰或爭吵,然后就在某一天忽然被分手了。
是不是我太忙、陪你的時間太少?不是。還是我哪里做得不好?也不是。
對方說,我說什么你都好,但你卻從未希望我為你做些什么,我不想要這樣的關係。
對方說,很多時候儘管你就在身邊,卻讓人覺得你的心在很遙遠的地方。
對方說,就連提分手時,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難過。
對方或激動或平靜地問,以律,你有喜歡過我嗎?這幾個月,你有過任何一絲心動的感覺嗎?
以律不明白,他上網搜尋「喜歡一個人的定義」、「心動的感覺是什么」,看完卻一無所獲。考試有猜題技巧,如果戀愛是一張選擇題試卷,他有自信取得不錯的成績;但如果考的是簡答題或實作,他永遠無法及格,無論重修幾次都只能面臨被死當的命運。
跟前女友交往到后來,只要看到對方開心的表情,以律都會感到害怕,手腳發冷,覺得自己做了很不好的事情。但他又想,或許再過一陣子就會沒事了,現在還在磨合期,之后我們就會像其他情侶一樣愛著對方、互相信任。
可憐的以律,他完全沒有搞懂,愛和信任并不是在時間流逝中,像風一樣吹來就會有的。
這些都已經是兩三年前的事了。
近年來,以律身邊不乏追求者,但他始終沒有再跟任何人建立超過友情的關係,甚至刻意回避,就怕一再重蹈覆徹。
「我好像,不太能跟人發展親密關係?!?
「是因為害怕更深入的接觸嗎?不喜歡別人碰你?」阿杰小心翼翼地詢問,他猜想著以律是不是過去曾遭遇過什么不堪的對待,以至于懼怕親密行為。
「不是那樣的。就只是??只是??」以律越說越小聲。太丟臉了!他實在不太想坦承,但不說清楚的話阿杰似乎不會善罷甘休,支支吾吾了許久,才用近乎自言自語的音量呢喃道:「我不知道要怎么去愛人。」
阿杰心想,這是什么可愛的理由,也太犯規了吧!
「沒關係,我可以教你?!顾鹕矶自谝月擅媲埃p輕牽起那雙緊捏著靠枕的手,抬頭看著那人想飄移卻又忍住不動的低垂眼眸,誠懇地說:「以律,給我一次機會好嗎?」
不由自主地想靠近、想觸碰某個人,光是見了面就開心,見不到面會非常想念;愿意接納對方的一切,也愿意毫無保留地坦露自我;任何事情都想與他分享,卻不愿將他與別人分享,渴望那份獨特僅存在于兩人之間。如果能產生這樣的心情就是喜歡了吧?
但是沒有,沒有任何電流透過這雙手傳送過來。
以律嘆了一口氣,他將阿杰扶起來,坐回沙發上,從當初在餐廳打工時被同事告白開始說起,每一段戀情的始末,每一次情緒的波動,包括自己所有的不解、淡漠和無動于衷,鉅細彌遺言無不盡。
最后說到小時候對性向的探索,以及對國中同學心懷不軌的困惑,阿杰終于聽懂,這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故事,就像錯綜復雜的渠道與河流,不管經過多少田野多少城鎮,最終都只流向一個結果。
以律不是不懂愛,他只是把愛弄丟了,遺落在青春歲月的夾縫中。
阿杰很想當那個撿起失物的人,但現在還不是時候。
那天離開前,阿杰向以律討了一個普通的擁抱:「別想太多,也不要有負擔,你和alice、lewis都是我最珍重的團員,只要你們愿意把自己交給我,我一定會帶大家到更高更遠的地方。」
以律應了聲好,他還無法很快轉換狀態,后續幾天面對阿杰總有些不適應,抓不準態度和距離。但阿杰表現得很自然,也沒有越矩的舉動,一如往常在該認真時一絲不茍,開玩笑時鬧得比誰都兇。
他也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幫了以律很多忙,于是以律漸漸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