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止認識,許玄會站在臺上唱歌,其實是以律的功勞。
他說,誒,你好像蠻會唱的。
他說,再認真唱一遍好不好?拜託啦!
他說,要不,你來當我的主唱吧?
那天在房間一起聽的專輯,早就因為搬家而不知去向。但那道流露出意外與崇拜的目光,至今仍讓許玄記憶猶新。
那是當時深陷低潮的自己,在迷宮深處發現的寶藏。
像是有人在汪洋中劃著小船,從孤島將自己帶走,帶向嶄新而未知的世界。好不容易找到一件覺得自己可以做、搞不好還能做得不錯的事情,那些無法靠畫畫抒發的情緒有了新的管道,傾巢而出。
兩人窩在房間里瘋狂寫歌,上網學習怎么編曲、怎么組團,聽更多音樂,分享各自的想法。
那段如同待在精神時光屋里的日子很過癮,每當從桌前抬頭,窗外漸亮的晨曦令人宛如重生般,有種歸零又重啟的魔力。轉頭看向側躺在自己的床上,練琴練到睡著,耳機還沒摘下的以律,嘴角不禁揚起,覺得人生中能得此摯友,夫復何求。
兩人的夢想雖然像停更的漫畫,沒有結局,不了了之。但那段為自己帶來救贖的時光依然珍貴,被安放在心底不容侵犯的角落。
就算是這樣,多管間事還是不能輕易原諒!許玄忿忿不平地想著。
那人仗著認識多年的交情,凈做些多馀的事,以往自己總是睜隻眼閉隻眼,放任的結果便是對方踩線了還沒有自覺,地雷引爆,炸得兩人體無完膚。
其實早在試音時,他就發現以律站在側臺了。那炙熱的眼神灼燒著后背,被這么專注的目光凝視著,要是沒注意到也太遲鈍了吧!
自己像一只牽線人偶,一舉一動都被那道視線牽引著。想展現專業,想用行動證明自己不是抱持著來玩的心態站在這里。想讓他知道根本不需要擔心,自己并沒有那么不成熟、情緒化、缺乏自我管理。
討厭不被信任,討厭被看輕,誰都可以,就是以律不行。
所以明明知道是自己在耍性子鬧脾氣,還是無法先低頭。他在等待,等那些糾結紊亂的情緒平息下來,然后找個時間跟對方說清楚。因此在這之前,不管是說教還是道歉他都不想聽。
但以律似乎因為自己的冷漠而受傷了。
他在察言觀色,那對機靈的雙眼透露出無措的神情,就連與別人搭話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,彷彿一直在尋找時機,卻又一無所獲。
率先上車的他從防窺玻璃的另一側望著以律,那人應該看不見自己才對,卻一直看著車子,像隻被遺棄的小狗,感覺很沮喪。儘管如此,還是強顏歡笑地跟其他人揮手告別,沒有露出一絲破綻。
又來了,每次看到這樣的以律都讓許玄很生氣,他就是看不慣那總愛裝沒事的逞強身影。
煩躁的感覺無處發洩,許玄將耳機音量轉大,不再理會吵鬧的團員們,獨自陷入思緒的回圈里。
如果將城市擬人,k市大概會是個陽光活潑的健氣少年,而t市則是個憂鬱病態的eo仔吧。
相較于風光明媚的k市,位于北方的t市既潮濕又陰冷,自上週從大浪音樂祭回來后,以律的鼻子就罷工了,嚴重的過敏導致鼻塞頭痛,并沒有發燒或咳嗽,所以也不知道該不該看醫生,這種薛丁格的感冒總在換季之際發生,說起來并無大礙卻很影響動能,整日懶洋洋的什么事都不想做。
他斜躺在兔洞的沙發上,盯著手機上的行事歷發呆。
「兔洞」是三月兔的私人練團室,位于東區某棟舊公寓的地下一樓,除了練團寫歌,這個溫馨的小空間還有一個用來開會與耍廢的客廳、放置樂器雜物的器材室,以及可以簡單錄製deo的控制室。
剛演完大浪,團員們都有些松懈,團長阿杰從控制室走出來,看著東倒西歪的一群人不禁失笑,拍了拍手大聲吆喝著:「振作振作!這禮拜日還有t大音樂節啊!學生族群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ta,絕對要好好表現。這場秀演好,應該能讓社群人數多個一兩百人吧!」
「阿杰只是回母校表演不想丟臉吧。」以律用一副置身事外的語氣開啟調侃模式。
「欸欸,這不也是你的母校!」阿杰反駁著。
「我又不常去學校,沒什么認同感。」看起來快睡著的以律,說出這句話莫名有信服力。
「你眼睛怎么了?看起來好紅。」alice靠近以律的臉看了又看,冒出一句關心。
「沒什么,應該只是過敏而已。」以律對這樣的不適早就習以為常,不在意地說著。
「最近天氣變化很大,小心點別感冒了。」阿杰老生常談地奉上一句叮嚀,獲得一個虛弱的單字「嗯」作為回應。
四人進練團室跑了幾遍t大音樂節的歌單,確認接歌和到時候說話橋段要講的內容后,便難得早早收工。
以律在收拾器材時,腦中閃過一個念頭,于是他點開社群查看演出時刻表,印象中istaze也有演t大音樂節,該不會